天寧寺大煙囪 是拆是留?

有學者認為影響歷史景觀應拆 建議保留者表示拆除時有破壞文物風險

沿西二環(huán)向南過復興門橋，一座巍峨的大煙囪闖入人們的視線，在它的身旁不遠處就是天寧寺古塔，這樣“雙塔共存”的現(xiàn)象已存在40年之久。

近日，媒體報道稱，廢棄的二熱大煙囪將改造成天寧寺地區(qū)的地標性建筑，這立刻引發(fā)了學界的關注。是繼續(xù)維持“雙塔共存”的局面?還是拆除破壞古塔風貌的大煙囪?

中國商業(yè)史學會常務理事袁家方、北京地理學會副理事長朱祖希告訴記者，為了還原歷史景觀，建議拆除已經沒有實用價值的二熱大煙囪。但也有學者認為，拆除大煙囪的工程難度較大，有可能威脅古塔安全，應該予以保留。

探訪

共存40年的天寧寺“雙塔”

約九百年和四十年，57.8米和180米…… 天寧寺“雙塔”已有40年的共存史。無論遠遠眺望還是走近仰視，都很難將雙塔割裂開來。它們距離太近，還不到150米。

天寧寺塔建于遼代，1957年公布為市級文物保護單位，1988年升級為全國重點文保單位，至今歷史約900年，是北京現(xiàn)存最精美的古塔之一。

現(xiàn)如今，塔院被民房、街道團團包圍，感覺密不透風，最讓人感到壓迫的是古塔西北側的大煙囪，好似一個現(xiàn)代巨人，俯瞰古老的塔院。

大煙囪所在的北京第二熱電廠，是中國華北電力聯(lián)合公司北京熱電廠分廠，1972年成立該廠籌建處，1976年破土動工，高達180米的大煙囪出現(xiàn)在天寧寺塔近旁，2009年，“二熱”燃油機組正式關停。

2016年1月底媒體報道稱，西城區(qū)天寧寺北京市第二熱電廠老廠區(qū)改造正式啟動，新園區(qū)擬命名為天寧1號文化科技創(chuàng)新園，園區(qū)內的大煙囪將改造成天寧寺地區(qū)的地標性建筑。相關部門開始向社會公開征集園區(qū)Logo和大煙囪的改造思路。

其中，征集大煙囪的改造思路，要求保留它的原貌和歷史痕跡，在不破壞煙囪本身結構的前提下，將其打造成為西二環(huán)天寧寺地區(qū)的地標性建筑。

觀點

主張拆除 煙囪無用 應該還古塔歷史尊嚴

大煙囪變地標，引起了學界關注。近日，中國商業(yè)史學會常務理事袁家方、北京地理學會副理事長朱祖希，給《法制晚報》記者發(fā)來聯(lián)名信，呼吁還“天寧寺塔”應有的歷史文化尊嚴，切實保護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，建議拆除已經沒有實用價值的二熱大煙囪。

袁家方向記者介紹說，北京城區(qū)現(xiàn)存年代最久遠的天寧寺塔，是北京近千年來歷史變遷的實物見證，是研究遼南京城、金中都城城址和地理位置的重要依據(jù)。后來天寧寺被工廠占用，又陸續(xù)被“二熱”和居民區(qū)包圍起來。高180米的煙囪距離高57.8米的天寧寺塔只有144.6米。

20世紀90年代初，西二環(huán)的擴建改造工程中，曾提出“把天寧寺塔亮出來”，對古塔周邊進行局部拆遷整頓。但由于二熱的煙囪與天寧寺塔距離過近，在景觀環(huán)境、視覺上的影響難以消除。

2009年，“二熱”燃油機組正式關停，有關部門提出拆除原“二熱”大煙囪。不想，2015年末，“天寧1號”文化科技創(chuàng)新園提出要在保留它的原貌和歷史痕跡，不破壞煙囪本身結構的前提下，將其打造成為西二環(huán)天寧寺地區(qū)的地標性建筑。

袁家方指出，國際工業(yè)遺產保護委員會(TICCIH)對工業(yè)遺產的定義是：具有歷史價值、技術價值、社會意義、建筑或科研價值的工業(yè)文化遺存。2015年關停的石景山熱電廠，從1922年開始向京城送電，有著93年的歷史，是北京最老的燃煤熱電廠。50余年后，才有為北京局部區(qū)域供熱的二熱出現(xiàn)。只這一比較，二熱的歷史價值不言自明。

2015年關停的第一熱電廠，建于1955年，為國家“一五”期間156項重點工程之一，是新中國在首都建設的第一家高溫高壓熱電聯(lián)產企業(yè)，其科技價值二熱無法與之相比。在袁家方看來，二熱在北京城市及人們生活中，影響微乎其微。二熱與北京其他多座熱電廠比較，也沒有獨特可言。

綜上所述，二熱，包括其大煙囪，不屬于具有歷史價值、技術價值、社會意義、建筑或科研價值的工業(yè)文化遺存。不說其最初規(guī)劃時的爭論，僅從經歷40年的實踐檢驗，人們已經看到，二熱是個放錯了地方的電廠。

主張暫保 煙囪或成景觀點 拆除工程可能威脅古塔安全

崔金澤，比利時魯汶大學雷蒙˙勒邁爾國際保護中心博士研究生。對于天寧寺大煙囪的拆與留，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觀點。

二熱通體高達180米的煙囪，緊鄰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天寧寺塔，位于其三類建控地帶內。根據(jù)北京市的規(guī)定，該地段的建筑控制高度為9米，煙囪遠超過這個標準，而對于57.8米高的天寧寺塔來說，無疑也屬于龐然大物。拆除煙囪的工程，是否會對古塔的安全構成威脅?

如此大體量的混凝土煙囪，若拆除應采用定向爆破。在千年古塔旁和密集的居民區(qū)中組織爆破，想必難度趕超精細的外科手術。

崔金澤說，如果沒有穩(wěn)妥的方案出臺，拆除煙囪的工程本身有可能會對古塔造成的安全隱患，遠甚于一切因保留它而可能產生的負面影響。

崔金澤認為，二熱已經停產多年，廠區(qū)也將改造為創(chuàng)意園區(qū)，煙囪不再產生污染物，其本身又未與文物本體直接接觸，它的存在應該對古塔的安全不構成直接威脅，應主要從環(huán)境景觀的角度進行分析。

隨著時間的演進，文化遺產的價值評估標準也是不斷變化的。煙囪與古塔伴生已有40年，這種景象無疑是持久、怪誕且引人注目的，尤其是對于西二環(huán)路上由北向南駛過天寧寺橋的司機來說，每天在堵車的時光反復注視“雙塔”，印象不可謂不深刻。這一景觀還以插圖的形式出現(xiàn)在王軍的著作《城記》中，旁證北京在建國后的工業(yè)化轉型。這種情況下，“雙塔”的景觀有可能產生了新的意義與價值。

是拆是留 不存在對錯之分

關于大煙囪的未來，新華社記者王飛一直在搜集相關的意見，并采訪了近10位專家。

王飛告訴記者，一些老專家主張拆除大煙囪，年輕專家則認為不是非拆不可。此外，大煙囪讓周圍老百姓感到壓抑，卻又是一些民眾的童年記憶，對于這個龐然大物，民眾的情感記憶可謂復雜。

據(jù)王飛介紹，受制于周邊環(huán)境，180米高的大煙囪，難以實施定向爆破，須一點點拆除。若是保留，則面臨如何利用的問題，有人提出利用這個高點，進行公益廣告宣傳等方案。

王飛坦言，就他個人而言，更傾向拆除煙囪恢復古塔的文物環(huán)境和地標位置。但留下它也有意義，即那個不尊重文物時代的實物例證，這段歷史同樣值得我們銘記。古塔與煙囪，二者對立也好、共生也罷，都是一段歷史記憶。

至于煙囪的拆與留，沒有對錯之分，所以在討論中要避免相互“扣帽子”。而學者專家、普通民眾，大家在此發(fā)出不同的聲音，這本身就有促于文保理念的進步。